雪后初晴　陽光

　　普照秦巴大地

　　那些木炭　

　　樹木黝黑的外公　

　　在火塘中哮喘的通紅　

　　

　　那里誰家的妹子坐上花轎

　　一路吹吹打打　走過民間　

　　那里誰　踏過積雪

　　拍響記憶中的門環　

　　在鄉愁的日子里　

　　站成一棵老樹　

　　

　　我們是玉米和農諺的孩子　

　　喜歡大山　喜歡瓦屋上　

　　款款召喚的炊煙　

　　把閃動的雪想象成春天里的動畫　

　　和谷穗上的星辰　

　　

　　在院子里劈柴　

　　瓦楞上垂掛著冰凌　

　　隔著畜欄　

　　看雪飄過平常的日子　

　　飄過雁聲過后的祖墳　

　　飄過剛剛走過新娘的村莊　

　　

　　柏樹坪紀事　

　　在山道上能夠看到那片起伏的屋頂　

　　積云　從暮色中隱去　

　　我了解那煙霞深處的人家　

　　柴垛上的小雨　

　　春天的木桶盛滿白薯的根塊　

　　

　　當桃花又開滿張家的庭院　

　　滾上麥垛的太陽　響著雞鳴　

　　籬笆墻的影子　褪色的楹聯　

　　彎彎的山道那邊　

　　笛聲里飄出散漫的牛羊　

　　

　　圓圓的鐵環時常從記憶中滾過　

　　村里村外　

　　我們是一群瘋飛的麻雀　

　　吃掉穿在枝條上燒黑的螞蚱　

　　偶爾也被鳥窩里的花蛇　

　　嚇得四散奔逃　

　　

　　那夜的月亮很大　那夜的月亮很圓　

　　坐在渡船上　

　　漁火　在遠處閃現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　

　　夢境里便一直有個天涯　

　　

　　鄉愁的濤聲漸行漸遠　

　　我少年時愛過的少女　

　　如今已秋天般豐潤　清澄　

　　沉寂的我聽到晚風吹過空闊的田野　

　　那依然響著蛙鳴的是我十二歲的衣裳　

　　

　　紅花村　

　　紅花村　

　　一朵多年前的花　

　　如今已經凋殘　

　　我的老家在紅花村　

　　這么多年了　

　　山里的石灰巖與它清碧的水　

　　是我的骨頭和血液　

　　在所有索要我簡歷的情景中　

　　我沒有把紅花村寫上　

　　并寫上我最初的哭　

　　我背起干糧上學的樣子　

　　和我干巴巴口音　

　　這么多年了　

　　一朵多年前的花　

　　如今還在凋殘　

　　只有在紅花村　　使我快樂

?

　　老家

　　歸與不歸

　　家　是兩扇虛掩的門

　　側耳聽著你熟悉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