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了臨時接到通知,要去省城準備明天的培訓。趁暮色未至,趕快打開軟件定了車票,急急忙忙的趕到車站,才發現是綠皮火車。乘車的旅客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雖然并不是節假日。曾看到過一則報道:綠皮火車速度慢,設施差,越來越不適應人們快節奏的工作、生活和品味,將慢慢退出歷史舞臺,取而代之的將是快捷的動車、高鐵和輕軌。

忙完這一通,稍稍在車上坐定,倦意侵襲上來,拿出耳機,播著周杰倫的歌,緩緩地睡著了。不知何時,下意識地伸在外面的腿收了回去,迷糊地睜開眼,還是如故。再閉上眼,腦海里不禁疑問起來,這不自覺的收腿是怎么回事。正疑問的時候,過道的餐車迎面推來,熟悉的“泡面花生礦泉水” 勾起了我深深的回憶。

綠皮火車印記著我的青春歲月,承載著許多美好的回憶。那時因為上學的緣故來到沈陽,所以每逢假期來回坐車。記得一年寒假,因為春運緣故,人多車少。車票異常緊張,連站票都一票難求,好在我提早去火車站買到了票,這才解決了“回家難”的問題。綠皮火車好像也沒有超員一說,因為也是站票,車廂里也擠得水泄不通,就這樣我在車廂連接處落定,那時的綠皮火車還允許吸煙,而唯一能吸煙的地方只能在火車的連接處。而對于我們抽煙人來說,能在連接處抽上一根煙,讓本就緩慢漫長的歸家旅程更拉近了距離。在煙霧繚繞中,或許可以享受一個人孤獨的樂趣,與親人通個電話,或與同行人閑聊幾句。

一開始在旁邊的小李眼神還保持著警惕,熟練點著兩指的煙蒂,仔細看去食指與中指的指甲早已被熏得發黃。直到打開話匣子,我才知道小李與我年齡相仿,高聳鼻梁和濃郁眉毛,但臉上不時還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皺紋。但和很多來連接處抽煙的人一樣,從沒在這里交過朋友,也許因為他稍有內向,也許因為在這里與陌生人的相處總是不會超過一根煙的時間。他會專門挑選慢車,因為吸煙能打發火車上的寂寞。剛剛二十歲出頭的小李,就有著十年的煙齡。他說自從初中輟學,農村又沒什么可以玩的,一群少年就在一起起哄卷著煙葉學抽煙,或是從家里偷著煙抽。農村家里孩子也多,書讀不好就出來打工,這一出來也有五六年光景。“在外闖了這些年,還是回去讀書好” 交談之中,了解我是大學生后,可以看得出他滿眼的羨慕,雖然對打工這件事并沒有什么失落感,但沒有上過大學卻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這些年一個人在外輾轉打工,每換一個地方,打工的強度也隨之增大,兩指之間的熏黃也逐漸濃重,有時甚至一天要抽一盒多,疲勞和壓力就從這些煙圈中得以釋放。“走過這么多地方,現在對我最重要的還是親人”這是他和我最后的聊天內容,順著他的目光,站臺節節靠近,車窗外閃掠過皚皚白雪覆蓋的房屋,然后,叢林山巒浸染的素白寒意,火車聲的長笛一聲引起我不盡的鄉愁。

有一種情懷叫“綠皮火車”,在他的車廂連接處,個人空間有時會被短暫打破。在吸著煙與陌生人的交談之中,他偶爾放下戒備,變得略微感性起來。人和人這短暫的相遇意味著什么?從他的口中吐露出來的一個個故事中,仿佛能看到那些與其有著更深命運連結的親人與愛人,正在如這段旅程的目的地一樣遙遠的地方等待他們回去。有時會很享受在綠皮火車上有人情味的慢時光。如今交通越來越便捷,人們選擇性多,綠皮火車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里,而 “泡面花生礦泉水”,列車員的叫賣聲也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