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廣義煙草產業

　　1、煙草產業

　　煙草產業，即從事煙草產品生產及銷售的產業。煙草產業是廣義煙草產業的第一個組成部分。

　　伴隨著煙草產業的發展壯大，特別是在經過前三次煙草革命之后，人類對煙草物種的馴化及自身對煙草經濟的適應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形成了一種以人為主體，以煙草物種為客體，在相互吸引和不斷改造中持續加強的生產關系上的共生關系，即人煙同盟關系。

　　人煙同盟建筑在三大重要基礎之上：第一，人腦中存在的以煙堿類乙酰膽堿受體為基礎的多巴胺獎勵機制；第二，煙草的超高利稅；第三，煙草和人類文化、社會交往的深度融合。

　　在人煙同盟建立及發展的過程中，對人煙同盟的擴張主要持贊成態度的人群可以稱之為促煙派，而其余不贊成人煙同盟擴張的人群則又可以被劃分為主要持中立態度的中間派和主要持反對態度的控煙派。

　　在第四次煙草革命以前，相對于控煙派，中間派占據了不贊成人煙同盟擴張的人群的多數。中間派并不反對吸煙，而且在促煙派自覺或不自覺的動員下，一部分中間派陸續加入了促煙派。與此同時，原本就處于少數派位置的控煙派反對的立場并不堅定，難以形成一股強大的社會力量。

　　但隨著時間進入上世紀中葉，人煙同盟開始面臨來自五個方面不斷加強的外部挑戰，這“五大挑戰”改變了人煙同盟在人類社會中的擴張進程。

　　第一，隨著科技的發展，公眾對于了解吸煙真相的要求不斷增大，吸煙的危害性逐漸被揭露。

　　第二，隨著人類壽命延長，吸煙的致癌性不斷凸顯。吸煙產生的致癌物質對人類身體的長期不良影響已經不容忽視。

　　第三，　隨著城市化進程，二手煙危害不斷加重。吸煙的負外部性凸顯出來，二手煙危害不斷加重，引發了公共健康危機。

　　第四，人的自我意識的不斷覺醒，人的自我約束也不斷增強，戒煙成為一種穩定需求。

　　最后，由于低收入吸煙人群的健康得不到有效保障，社會公平要求不斷縮減他們的健康赤字。

　　正是由于以上“五大挑戰”的存在，煙草產業發展的外部條件發生了重大改變，進而引發了各派力量之間此消彼長。

　　首先，促煙派自身的動搖和分化。促煙派處于全面戰略收縮的態勢，在整體上由攻轉守。

　　其次，控煙派的覺醒和團結。控煙派逐步占領了社會輿論和社會共識的高地，形成了一股強而有力的社會力量，在整體上由守轉攻。

　　第三，中間派的倒戈。中間派開始不支持和不同情促煙派，并主動要求加入控煙派。由此，促煙派失去了有生力量，控煙派不斷開疆拓土。

　　在這一歷史進程的直接作用下，第四次煙草革命作為對舊的煙草產業生產關系的否定和對新的煙草產業生產關系的肯定開始在上個世紀中葉蓬勃興起。

　　展望未來，人類社會各派力量之間此消彼長的趨勢將會進一步延續，直至促煙派和控煙派在新的煙草產業生產關系上達到新的平衡。

　　那么一個什么樣的新生產關系才能造就這種新的平衡呢？從發展的觀點出發，新的平衡所要求的新的煙草產業生產關系必須滿足以下“五個階段目標”所規定的發展方向：

　　第一階段目標，不斷降低二手煙的危害；

　　第二階段目標，不斷筑牢非吸煙人群，尤其是未成年人的煙草防線；

　　第三階段目標，不斷減少吸煙產生的有害物質；

　　第四階段目標，不斷降低社會對煙草的依賴；

　　第五階段目標，不斷降低社會對尼古丁的依賴。

　　2、電子煙產業

　　電子煙產業，即從事電子煙生產及銷售的產業。它區別于煙草產業，是廣義煙草產業的第二個組成部分。

　　電子煙產業的興起與發展服從于影響人煙同盟的“五大挑戰”的普遍要求，且符合新條件下人煙同盟向新平衡轉變的一般方向。

　　首先，電子煙產業有利于推動促煙派進一步動搖和分化。煙草產業開始分化為煙草產業和電子煙產業兩大陣營，兩大陣營之間越來越多的裂痕與沖突在整體上削弱了促煙派的團結和力量；

　　其次，電子煙產業有利于加速控煙派的覺醒和團結。在反對電子煙產業的過程當中，控煙派為自己在主流輿論和經濟基礎上找到了盟友。控煙派更加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所肩負的使命和所具有的能量，從而更加團結一致以實現自己的目標；

　　第三，電子煙產業對中間派的影響是兩方面的。一方面，它在整體上有利于促進一部分中間派加速倒向控煙派。另一方面，它也從局部上有利于挽回一部分中間派加入促煙派。

　　更具體地說，電子煙產業的出現，對于我國煙草產業按照“五個階段目標”的要求實現自身變革具有有利與不利兩種不同性質的影響。

　　從有利的一方面來看：第一，電子煙產業開展了對吸煙危害機理的宣傳，有利于煙草產業遵循科學規律向市場投放新的減害產品。第二，電子煙產業帶動了相關電子產業的協同發展，從整體層面將廣義煙草產業帶入第三次工業革命時代。第三，電子煙產業塑造了新型煙草時尚、年輕的新形象。第四，電子煙產業給煙草產業造成了直接的改革壓力。

　　從不利的一方面來看：第一，電子煙產業吸引了大量私人資本，包括外資進入該領域。第二，電子煙產業吸引了大量年輕人成為使用者，使得我國煙草產業在實際上失去了部分變革所需要的時間。第三，電子煙產業率先完成了對年輕群體使用習慣和產品認知的重新塑造。第四，電子煙產業直接降低了社會對煙草種植的需求。

　　總體來看，電子煙產業的發展目前仍面臨來自各個方面的種種挑戰和質疑。究其困境的根源，無外乎兩個方面的主要原因。

　　一方面，從人煙同盟的視角來看，在三派之中同時存在電子煙的反對者。即便它培養一部分支持自己的促煙派和中間派，同時贏得了一部分控煙派的支持，但仍然不足以在短期內扭轉自己的不利處境。

　　另一方面，從“五個階段目標”的視角來看，在發展的整體層面，電子煙產業在前三個階段目標尚未取得決定性進展的時候，就一步到位，直接宣告將解除社會對煙草的依賴。條件尚不成熟，目標難以實現。

　　然而同樣需要指出的是，電子煙產業當前所處的困境只是暫時的、相對的困境，而不是長期的、絕對的困境。其自身的諸多優勢仍然十分突出。

　　2019年全世界電子煙產業年銷售額已經突破190億美元，我國深圳也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電子煙生產制造中心。展望未來，電子煙產業不僅不會消亡，而且會成長為一支時間的玫瑰，終究會在不遠的未來更加絢爛地盛開。

　　3、加熱煙草產業

　　加熱煙草產業，即從事加熱煙草生產及銷售的產業。它區別于煙草產業和電子煙產業，是廣義煙草產業的第三個組成部分。

　　加熱煙草產業可以說是煙草產業的親生骨肉，它的興起與發展雖然同樣受到“五大挑戰”的普遍要求和向新平衡轉變的一般方向的共同影響，但是在相當程度上體現的是煙草產業為應對這些客觀情況所做出的主觀能動的反應。

　　首先，加熱煙草產業有利于抑制促煙派的動搖和分化。加熱煙草產業維護了煙草產業在促煙派中的主體地位。此外，加熱煙草產業可以幫助煙草產業形成對電子煙產業的有效干預，進而加強促煙派內部的團結和穩定。

　　其次，加熱煙草產業有利于抑制控煙派的覺醒和團結。加熱煙草產業積極正面地回應了控煙派的關切，不僅不會激起新的矛盾，而且還將有利于緩和舊的矛盾，從而讓控煙派始終保持在較低活躍度的狀態。

　　第三，加熱煙產業有利于維護中間派的穩定。在產業的作用下，原本促煙派不斷減弱的吸引力又會有所加強，原本控煙派不斷加強的吸引力又會有所減弱，從而在較長時間內維護中間派的相對穩定。

　　更具體地說，加熱煙草產業的出現和發展，對于我國煙草產業按照“五個階段目標”的要求實現自身變革總體來說是有利的。

　　第一，加熱煙草產業有利于降低二手煙危害。當吸煙者沒有將加熱煙煙彈放入嘴中抽吸的時候，加熱煙草并不會產生明顯的二手煙。

　　第二，加熱煙草產業有利于防止廣義煙草產品向非吸煙人群，尤其是未成年人擴散。其消費群體主要來自煙草產品消費群體的轉化。

　　第三，加熱煙草產業有利于減少吸煙所產生的有害物質。這個觀點的道理和加熱煙草產品自身減少吸煙有害物質的產生是一脈相承的。

　　第四，加熱煙草產業有利于逐步降低煙草依賴。雖然單支煙彈的煙草直接用量大大減少，但是對優質原材料的總體需求量也會顯著增加。

　　最后，加熱煙草產業有利于降低尼古丁依賴。加熱煙煙彈的尼古丁含量要低于煙草產品。此外，加熱煙草還具備引導吸煙者逐步降低尼古丁依賴的發展潛力。

　　然而與上述情況相對，加熱煙草產業的出現和發展，從總體來說，對于電子煙產業在產業變革中發揮更大作用是不利的。

　　一方面，加熱煙草產業會部分消解電子煙產業對煙草產業變革所帶來的有利影響。其原因在于，電子煙產業能做到的，加熱煙草產業同樣能夠做到。另一方面，加熱煙草產業會部分放大電子煙產業對煙草產業變革所造成的不利影響。加熱煙草產業在具有足以媲美電子煙產業的諸多有利因素的同時，又能夠規避后者諸多的不利因素。

　　放眼全球，加熱煙草產業的發展勢頭在海內外已經產生明顯分化。一方面，加熱煙草產業在海外市場目前已是星火燎原，2019年銷售額已經突破170億美元。另一方面，加熱煙草產業在我國市場仍舊是山雨欲來，目前尚未開放加熱煙草市場。

　　而導致國內外加熱煙草產業的發展產生上述分化的重要原因在于，我國加熱煙草產業仍主要面臨以下三個方面的嚴峻挑戰：

　　第一，國外專利壁壘的挑戰。僅就在我國國內申請的加熱煙草相關專利而言，國外公司無論從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還占有顯著優勢。

　　第二，構建統一市場的挑戰。由各個地方中煙所開發的加熱煙草產品彼此之間面臨嚴峻的兼容問題，勢必將人為地造成各個地方市場的割裂。

　　第三，有序放開市場的挑戰。如何完成加熱煙草市場從零到一的啟動，以及從一到十的爬升就成為一個充滿風險和挑戰的艱巨課題。

　　4、非煙加熱煙草產業

　　電子煙產業和加熱煙草產業的產業特性和產業影響，或統稱產業屬性大相徑庭。而非煙加熱煙草在產業歸屬上又具有其復雜性。那么問題在于，非煙加熱煙草產業究竟是屬于加熱煙草產業還是電子煙產業呢？

　　回答是明確的，非煙加熱煙草產業完全屬于電子煙產業。非煙加熱煙草產業完全是電子煙產業的一般產業規律和加熱煙草產品的一般產品規律相結合的特殊產物。但又和電子煙產業有所不同，非煙加熱煙草產業具有以下三方面的新的個性。

　　第一，非煙加熱煙草產業是電子煙產業對加熱煙草產業的模仿。非煙加熱煙草采用和普通加熱煙草一致的煙彈和煙具結構，非煙加熱煙草的煙彈基本上可以和普通加熱煙彈進行互換。

　　第二，非煙加熱煙草產業是電子煙產業對加熱煙草產業的對沖。當加熱煙草產業的出現對電子煙產業形成一定壓制的時候，非煙加熱煙草產業可以作為電子煙產業對加熱煙草產業進行反壓制的有效手段。

　　第三，非煙加熱煙草產業是電子煙產業對加熱煙草產業的超越。非煙加熱煙擺脫了煙草原料對加熱煙產業的限制，規避了煙草專賣體制的管控，憑借對尼古丁鹽的運用而擁有更加豐富的口感和更加靈活的工藝。

四、產業間的競爭格局

　　縱觀世界煙草發展歷史，第四次煙草革命發生以來的實踐顯著拓展了煙草產品的邊界，極大豐富了煙草產業的內涵，使得原來單一的煙草產品演化為多樣的廣義煙草產品，原來封閉的煙草產業發展為多元的廣義煙草產業。

　　在未來較長的發展時期內，煙草產業仍將繼續保持自己的主體地位。更加具體地，之所以說在廣義煙草產業的框架內煙草產業將長期保持自己的主體產業地位，是因為以下三方面的主要原因：

　　第一，電子煙產業和加熱煙產業的發展必然會長期在以煙草產業為主體的歷史框架內進行。一部煙草產業的發展歷史就是人類使用煙草的實踐歷史。而緊隨其后產生的電子煙產業和加熱煙產業也完全是孕育、誕生和成長在煙草產業土壤上的歷史的產物。

　　第二，電子煙產業和加熱煙產業的發展必然會長期在以煙草產業為主體的經濟框架內進行。煙草產業都是廣義煙草產業的三個組成部分里面實力最強的一部分。煙草產業可以強烈影響電子煙產業以及加熱煙產業的發展進程，后兩者卻幾乎無法左右煙草產業的發展意志。

　　第三，電子煙產業和加熱煙產業必然會長期在以煙草產業為主體的運行框架內進行。迄今為止的絕大部分煙草產業的運行體系均是伴隨著煙草產業的發展而逐步建立起來的。在未來，電子煙產業和加熱煙產業也沒有可能在短期內脫離這一套體系而獨自發展。

　　然而從更深層面來說，在廣義煙草產業范圍內進行的產業競爭的實質內容卻并不是各個產業之間圍繞歷史框架、經濟框架和運行框架所展開的競爭。它們只是現象。尼古丁遞送權才是廣義煙草產業的各產業之間競爭的實質內容。

　　無論是哪種產品，只要它能通過自身特性在競爭中贏得尼古丁的遞送權，它便能夠在廣義煙草產業中贏得一席之地；只要它能夠主導尼古丁的遞送權，它就必定能夠主導產業發展的歷史框架、經濟框架和運行框架。

　　煙草產業之所以享有如此重要的主體地位，正是因為經過漫長的社會實踐，煙草產品被證實是長期以來最受人們歡迎的獲取尼古丁的途徑，因而也就意味著煙草產業贏得了最廣泛的尼古丁遞送權。簡而言之，煙草產業的主體地位是煙草產品贏得尼古丁遞送權的結果，而非原因。

五、新煙草革命的一般內容

　　新煙草革命，更具體地說，第五次煙草革命業已發生。因其區別于舊的前四次煙草革命，故稱其為新煙草革命。

　　新煙草革命是對第四次煙草革命的繼承和發展，是煙草減害化進程在新的技術背景和社會背景下的全新突破。它既是一場技術革命，也是一場產業革命。

　　新煙草革命的發生具有十分典型的時代背景，是處在特定時代背景下的特殊產物。而這些時代背景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第一，技術的不斷發展；第二，“五大挑戰”的激化；第三，“五個階段目標”的推進；第四，人煙同盟的深度調整。

　　新煙草革命的開端以電子煙的在本世紀初的發明為標志，而后伴隨著尼古丁鹽和新一代加熱煙的發明而不斷發展，并一直延續到現在。電子煙、加熱煙和尼古丁鹽的發明，不僅創造了區別于煙草產品的新的事物，而且從根本上革除了煙草燃燒使用方式，具有開天辟地的巨大意義。

　　新煙草革命區別于歷次舊煙草革命，具有兩個根本性的新發展方向。

　　其一，尼古丁的去形式化。首先，尼古丁的去形式化意味著尼古丁在廣義煙草產品中的存在將不再完全依賴煙草的自然形式。第二，尼古丁的去形式化意味著煙草原料的用途也會變得更加多樣。第三，尼古丁的去形式化意味著尼古丁的生產方式將變得更加多樣。第四，尼古丁的去形式化還意味著吸煙的需求也將變得多種多樣。

　　其二，產品的電子化。首先，產品的電子化意味著對現有技術路線的繼承與不斷完善。第二，產品的電子化意味著廣義煙草產品將在數字化和智能化方面取得長足的發展。第三，產品的電子化意味著能夠為用戶提供更加豐富的體驗。第四，產品的電子化意味著產品將更加以用戶為中心。

　　新煙草革命所面臨的主要矛盾為當代社會對減少吸煙危害性的不斷追求和不健全不充分的煙草產業發展業態之間的矛盾，本質上是控煙和促煙之間的矛盾。

　　除去上述主要矛盾以外，新煙草革命還同時面臨多個次要矛盾。這些次要矛盾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第一，傳統煙草和新型煙草之間的矛盾。第二，煙草企業和非煙草企業之間的矛盾。第三，國內企業和國外企業之間的矛盾。第四，先進企業和后進企業之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