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的吸煙史居然比工齡還長。來到這個世上已有五十多年,而吸煙吸了三十多年,知道吸煙有害,想過戒,也戒過,結(jié)果是戒不了。
我第一次吸煙是13歲。那年我們?nèi)蚁路呸r(nóng)村。農(nóng)村的孩子吸煙的多。但吸的都是劣質(zhì)煙。我第一次吸的煙就是8分一包的豐收煙。記得由于吸得過猛,一口煙吸下去,嗆得我眼淚嘩嘩流,就差沒把肚里的東西給全吐了出來。
因為吸煙,我挨過父親不少打。記得有一次,因為吸煙父親讓我跪在村口。父親打我時我最怕的是有人在一旁勸,因為人越勸,父親越不肯罷手,我也就更加倒霉。那次也不例外。原本我已跪了近兩個小時了,看著我跪在那可憐樣,母親心疼,就跑過來拉我起來。父親不依不饒,母親氣得和父親大吵一架,結(jié)果我還是在那跪著,直到天黑。
還有一次是大年三十。因為過年,我有點得意忘形,嘴里叼著煙,在村里玩耍。就那么巧,給父親撞上了。二話沒說,父親揪著我的耳朵回家。剛到家門口,父親對著我的屁股就是一腳,我當即倒地,不知讓什么給碰了一下,額頭流血了。正在爐邊忙著炒菜的母親見狀,嚇得也顧不上鍋里的菜了,趕忙把我抱到里屋,打開抽屜,找出紅藥水給我抹上。之后,母親沖出里屋,和父親大吵,結(jié)果兩人都動了手,把準備過年的東西摔得一片狼藉。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父親和母親又一塊上街買回一大堆碗碟。
上世紀70年代未工作以后,遠離父母,吸煙沒人管了。于是乎,吸煙成了生活中的最愛。當然,我一直不敢當著父親的面吸煙,直到30歲那年全家人給我過生日,在母親和弟弟妹妹們的勸說下,父親最終點頭同意。這是我第一次當著父親面吸煙。
吸煙也有雅俗之分。記得剛工作那會,我們文工團里有一吸煙的同事,高手。一根煙沒吃完,另一根已拿出。放桌上頓頓,把煙絲夯實了,將未吃完的煙蒂插進去,連著吃。一天不費幾根火柴,不留幾個煙頭。不僅如此,那香煙沾在嘴角,邊說話邊吸煙,不掉,還吸成一長條煙灰,是當年單位的一景。另一位相反。舞臺置景的許師傅,工資低吸煙就省。每根煙必分三四次,吸兩口就滅火,呆會兒再吸。再有,吸煙人的煙癮有大小之分。我有位朋友,白天吸晚上吸,睡前不吸兩根煙睡不著。吸煙不是提神嗎?到他這里說不通。不僅如此,朋友早上醒來,先坐被窩里吸兩根,否則不下床,下床也邁不動步。
我也戒過煙。那一年父親病逝,臨終前囑咐我戒煙,因他的死源于煙。這讓我震撼。也巧,不久我由外地調(diào)回合肥,就想借著新環(huán)境試著戒煙。戒煙時的難受不說,那煩躁、那心神不定,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寫不出東西,而且動不動發(fā)火,脾氣見長。特別是在應酬時更難受,嘴里少了話題,手中沒了武器,無所適從。見人吸煙,心癢癢的。最后,我還是沒能戒煙。愛人說我沒毅力,只要一看到報上電視上說吸煙有害有關內(nèi)容的報道時,就喊我看。我和她爭辯,說百歲書法家張鵬翼先生每天四兩白酒兩包煙身體硬朗得很;說葉圣陶長壽的秘訣是抽煙喝酒不運動。氣得她直說你就抽吧抽吧,抽到你不能抽了為算。
其實我知道吸煙有害,就是戒煙難。巴爾扎克戒幾百次了,結(jié)果還是抽。我也戒了多次,就是戒不了,被家人罵作沒出息。別的什么都敢吹牛,就是不敢說戒煙。想戒煙的也只說忌煙,先少吃,試試看吧,沒信心。當年有幅漫畫很出名,說某人下決心戒煙,把香煙從三樓扔下去,馬上就后悔,趕緊跑下樓拾煙。人到一樓,扔出去的煙還未掉到,趕緊接住吸了。這是夸張,極言戒煙之難。
說歸說,每當和一些青年朋友在一起,只要他們說不會吸煙,我就特別高興,鼓勵他們別吸煙。說到自己,我只能說,戒煙如戒飯,怎一個“吸”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