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在線專稿　　理想是個好東西。奔向五十的門檻了，回過頭才發現，我原本有過很多理想呢。

一

　　我曾經喜歡寫寫文字，就自以為可以當個文學家。出口成章不算，還可以在講堂上遑遑大論，引得臺下眾人一片喝彩和鼓掌。也偶爾在報紙雜志上弄個響動，可以連載許多我的長篇大論，在單位的門房收獲許多的來信。可惜，這么多年了，在單位用文字為自己謀生掙工資，僅此而已。自由的那些天馬行空的文字，幾乎沒有，提要求、有安排、做布置，強調什么一大堆，完全成為了一種格式令和模板。我自己也慢慢成為了一種工具的某個部分或者全部，但我的生活還在繼續，這是理想的落地運動吧。太多人如此，我也如此，誰不一樣呢。有人說，你這是體制內的福利，你還喊叫什么呢。是的，和許多的人相比，我至少還是有個保障的樣子。或許，在這保障里，我也會慢慢迷失自己，誤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敢走開嗎？還有這個勇氣嗎？當年的理想還在，當年的那個人呢？似乎垂垂老矣。

　　理想是個好東西。我原本以為很快就會實現。等到現在，才發現理想還是溫熱的，我經歷過的生活讓我的體溫慢慢正常了。頭腦也不發熱了，看著什么也都那么柔情萬種，不是那么的鋒芒畢露了。

二

　　我的理想中的女孩兒，在初中或者高中，我夢想她會是長發飄飄，或者是齊耳短發，自信滿滿地穿過城市的街道和鄉村的油菜花地。那時候我還干過壞事呢。我在學校的圖書管理拿著一個小刀片，小心翼翼避過管理員的搜尋的目光，把一個雜志封面上的“女神”形象剪裁下來，歸我所有了。她戴著眼鏡，目視前方，裙裾飛揚，似乎在張望，又好像在顧盼，那里面有沒有我呢？我希望應該有。直到有一次，我在小城車站下車了，暑假的車站人來人往，突然我眼前一亮，一個穿著旅游鞋、短衣裙的活力四射的女生拉著行李箱緩緩走過。我想用力多看幾眼，卻沒有哪個勇氣，只是在匆匆的背影的留戀中讓她走遠了。我的心被刺痛了，有氣無力的走出車站，匯入匆匆忙忙的人流。直到多年之后，我才能想象，原本我的理想中也會停留一個這樣的女孩，陪著我走過陽光和雨露，穿過風雨和晨昏，直到最后消失在地平線上，不知所蹤吧。

　　原本很多的理想，有的匆匆的到現在沒有了模樣，有的仍舊牢牢占據了我的頭腦，時不時冒出來讓我打個冷顫，讓我知道自己還是真切的那一個人而已。太多的理想，都化作青煙溜走了，連我也不知道理想什么時候逃離的。

三

　　我曾經想做個教師，在黑板上書寫春秋。也想著當個農場主，開著拖拉機耕田，讓滾滾的麥浪為我見證豐收的意義。我也曾經想著是個工人，讓城市收留我這個泥腿子，哪怕只有一扇小小的窗，也可以讓我看透城市的月亮。我也想著去特區打拼，說不定實現了宏偉的夢想呢。直到我真的遭逢了特區的經歷，才明白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美的，什么是我的，慢慢走過我的人生。東莞那個城邊的鴨子堂尾2號，還有廣州火車站的流花旅社，我似乎都看見過自己的流浪的身影。還有新疆烏魯木齊水磨溝的短暫日子，都讓我感受到了不一樣的風。說起來，那時候的理想真的純粹，真的潔白，真的好看，可惜那只是一種流光，匆匆忙忙的光影一般，從我眼前走過流過或者逃離開，讓我無法琢磨遠方的道路，走向是哪里，該走向哪里。經歷就是一種生活，我在生活中被打磨成了自己。或許，這就是生活的意義。

　　蒼白的日子里，我希望可以有理想。即使只是微弱的光芒，我也希望。可惜，生活總是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它該怎樣便會怎樣，怎么會等待一個迷茫中的人呢。我只是一個夢想的樣子，瞧著，看著，盼著，走著，直到今天。

四

　　幸福的人，理想一定是美好的。滿足的人，理想一定是可愛的。而我，原本有那么多的理想，一點一點走丟了，到現在，不知道還剩下些什么呢。我喜歡問孩子，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我也喜歡和同事探究，理想的模樣究竟是怎樣。就是到了今天，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是舒適的生活，還是滿意的境遇，還是那一份志得意滿的工作？我就像是一個大海中的浪花，或者是一尾魚，在茫茫之中尋找，不知道是機遇光顧了我，還是我曾經也抓住過機遇，莽莽撞撞之中，我成了現在的自己。回過頭，我也會大吃一驚的啊。原本的理想呢？謎一樣的忘記了，糾結在一起了，纏繞了，或者是被雨水大火澆滅了，只剩下我自己了。幸福還是在遠方，可愛的樣子還是在夢里，我就像是光腳的孩子一樣，在田野里奔跑追逐，仍舊是那個時候的樣子。我應該是幸運的哪一個吧。

　　這里跑跑，哪里跑跑，在人生的路上被固定在了一個地方，你會對這個地方的一草一木產生依戀。人何嘗不是如此呢？所謂的日久生情，也概莫能外吧。我還在路上走著，理想的原本的理想呢，是在身上揣著還是在懷里抱著躺著呢。我不敢去看去想了。

五

　　生活其實沒有變，變了的只是我們。照照鏡子，白發多了起來，發際線上的白色和黑色的分界線越來越明晰。我知道自己這一生的原本的理想估計已經越來越遠了。模模糊糊的，我在眼鏡片背后看到的是另外一個世界。好像是理想的幽靈，也好像是理想的夢幻版，跟著我這個人，原本的理想也會變得讓我不認識了。醒醒，原來是個夢。只是醒來的樣子，更現實些了，更實際些了，我都來不及和它們說一聲再見，它們就自己離開了。更多的時候，反倒是我想起了它們，而它們卻從不會想起我。打開天窗說亮話，原本的理想呢？找不到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或許翻了個跟頭而已，就讓我不認識了。或許是我老了，根本就不記得還有這回事，曾經和青春的約定呢。淡了，散了，走開了，沒有了，只有滿天的星星們還在眨眼流淚。

　　我原本也有很多的理想呢。茫茫人海，誰又不是呢？被生活拖累的，其實是自己，和理想幾乎無關了。失敗了，蒼白了，才會把理想埋怨，讓理想成為了一個替罪羊，替自己去開脫罪責一般了。這個人啊，怎么說呢。

六

　　夢里，每個人都會笑，笑別人，笑自己的可樂。醒來了，才發現原本的理想不見了，就像是自己栽了一跤，丟失了所有，弄成了現在的樣子。別人在笑，自己卻怎么也笑不起來了。拍拍身上的塵土，自己替自己說一聲，還好吧。就接著慢慢走走下去，說是去找尋理想了。像是個童話一般，又像是一種預言，想那些老天注定的東西，知道努力到盡力而為吧。

　　我原本有很多的理想。翻開這一份人生，找到了沒有呢？我不敢肯定回答，卻也不能只是加以否定，我只有對生活淡淡一笑，大度地說一聲，還好，還好吧。繼續走下去，這是必須的態度。和所有人一樣，而已了。

　　數數理想，原本的腦海中的那些理想，現在還剩下幾個呢？我也不知道了。對著自己笑一笑，就說一聲“就算是年少輕狂吧”。學會忘卻，也要學會記住。對原本的那些理想說一聲拜拜，我很難說出口，誰知道它們會在什么時候遇見我呢？我也會遇見它們呢？只有努力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