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在線專稿 從我們的父母看來,流浪可不是什么好事,漂泊和孤苦鋒利如刀片;從我們的年紀看來,流浪大概是一種神秘的,帶有宗教色彩的行為,如果身邊有一個朋友經(jīng)歷過流浪生活,想必你要發(fā)出一陣感嘆。但感嘆的是什么?而對于那些更小的人來說,流浪就更加無法捉摸了——偉大的,彰顯叛逆的生活,對世界和社會的反抗……有沒有想過哪一天自己的小孩對自己說“我要去流浪,再見”之類的話?
任何事情都值得鉆研,流浪也一樣。如果你和流浪漢探討藝術(shù),他大概給不了你對梵高對塞尚對夏加爾的評價,也不知道北島高行健為何人,但是他也許能告訴你哪座橋的橋洞比較暖比較少人;哪棟大廈的天臺不漏水,管理員比較和藹不來磨嘰,等等。舒國治不是流浪漢,但他和杰克·倫敦一樣,也經(jīng)歷過流浪生活,并對此深有體會。但這種流浪,并不是我們第一感覺所想到的食不果腹,衣衫襤褸的流浪,而是精神上的流浪。
我們常說“用腳來丈量大地”,但我猜舒國治是不會這樣想的,丈量土地是一件多么勞累的事情。現(xiàn)代社會中數(shù)字帶給我們的壓力還不夠多嗎?你看到股市中上躥下跳的數(shù)字,就算看不懂也要捏一把汗吧。他只是要過這種生活而已。相比于為了游山玩水而旅行,為了生活而旅行則更要一份勇氣。游山玩水只要準備好游資,打點好住處,規(guī)劃好行程,幾乎就已經(jīng)足夠,你可以種下一棵樹,然后使他在你的計劃下成長,但你能規(guī)劃浮萍哪天晚上要在哪個河灘的小拗里歇腳嗎?
不過,經(jīng)驗總是會留下的,且不論里面有沒有智慧。佩索阿在其“他我”卡埃羅所著的詩中有這樣的觀點:不要思考,只要去看。理性是現(xiàn)代社會中不可或缺的一個環(huán)節(jié),但理性眼光中總?cè)菀壮霈F(xiàn)固化的價值判斷,且不論好壞,至少容易對某些創(chuàng)新性的行為造成阻礙吧。舒國治并非不理性,但他過的這種生活是現(xiàn)代大多數(shù)人所敬而遠之的。大家都向往這種無拘無束的流浪生活,但讓你去過這種生活,你能做得到嗎?首先,他有這一份勇氣,或者根本不是勇氣,自然而然的就做了。當下有一句流行的話叫做“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粗想覺得無稽:怎么可能會有說走就走的旅行呢?但既然是《流浪集》,大概就有那么點兒意思了吧。
《流浪集》里除了他在各地的所見所聞外,還有他在臺北生活時的閑散札記,對某些潮流事物的看法。除了流浪,他也會提到回家。對于家,舒國治抱有一種獨特的情懷。怎么說呢,“長途旅程后的回家,最能獲得便意。”噢,乍看之下是不是有些突兀。“我們沒有快快樂樂地回家,代表我們沒有好好地出了這一趟門。我們很快就回家,也或許是我們這個城市不值得讓人待得久,或我們的朋友都不見了嗎?”仁者見仁。再說睡覺,他對睡覺的推崇可大大出乎意料。“睡一個長覺,睡到表都停了”,在我們看來真是奢望!不過,且不論貪睡的問題,我們在碌碌度過了一個白天的同時,往往會希望通過晚睡來自欺欺人,顯得自己在忙些什么,那種總會到來的疲累感就成了一種自我肯定——這是自己捂住耳朵偷自己家的鈴鐺,他大概會對此不以為然吧。
流浪是一個人上路去尋找寂寞的。“寂寞,何其奢侈之字。即使在荒遼中,也常極珍貴。”寂寞有什么奢侈?寂寞不奢侈嗎?那些整天在社交網(wǎng)絡(luò)上標榜自己寂寞的人是真的寂寞嗎,不是,只是悶騷再加做作,一杯由他(她)自己粗制濫造還偏偏想和別人分享的雞尾酒。我們的生活本來就充滿壓力,還有誰會刻意地去尋找寂寞呢?寂寞大概真是一杯酒,一個人一輩子里喝酒或不喝酒大概都不會有什么問題,但少喝一杯,便少嘗一種味道,少有一次醉意,少有一次經(jīng)歷。當然,我們都會說“誰不想過無拘無束的生活呢?”誠然,書里文字中的經(jīng)驗體會,并不屬于我們,我們只是在分享這份心情罷了。
很多東西都是多不如少的,大家都去流浪了,這日子還怎么過?而且僅僅因為讀了一本書就去過這種生活,則頗有跟風(fēng)之嫌。跟風(fēng)這種事,普通人大概會不知不覺地做著,就算被人說是跟風(fēng),大概也只不快一陣就過去了;稍有文藝的人大概喜歡對其批判一番然后去做與之相反的事,比如大家都讀村上,而我偏偏就讀三島,但這種看似不隨大流的行為,其實也很像是青春叛逆期的作為。這種生活很美,充滿詩性,但不是每個人都能過上的。每個人都有詩心,但不是每個人都是詩人。
每個人對于生活的態(tài)度都不一樣,就算你向往,你也做不到。當下有一個梗子頗為有趣:“那些整天給你轉(zhuǎn)發(fā)旅行指南的人,都是迫不及待地要把你踩在腳下的同事”。初聽覺得好笑,但倘若是真的,那也實在太“逗”。說不定其實是“那些迫不及待地要把你踩在腳下的同事,都是嫉妒你能夠去旅行的人”。不過,至于那些都不愿意自己下樓買早餐的人,還談什么旅行?
旅行,其實是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