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地
鋪開一片葵花、南瓜花
莖如翠玉
花若散金
?
沿著山脈的走向
沿著水流的聲音
沿著夏天的指尖輕挼
思緒的藤蔓
誰的長睫碰落了那一聲
又一聲的秧雞的鳴叫
?
夾道的黃花
就勢輕輕一擠
花間的泥徑
立馬又瘦又長
?
梔子花的潔白
映襯著草莓的紅艷
坐在竹架上的黃瓜
仰望著南瓜藤的蒼綠
稻田里碧綠的秧苗
向土地獻上她干凈的初吻
夏天的頌辭是如此的廣闊
和豐饒
?
鄰家的阿婆
順手擰下一截
胸前背后輕輕一挽
挽成孫兒的背帶
?
河谷深處
那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地名
等待腳步去一一認領和懷想
轉角處有光陰的夜光杯
埋下了醇香的米酒
土坯墻的村莊三三兩兩
如土豆般隨遇而安
老屋的煙囪上那一縷炊煙
是鄉音、鄉情、鄉愁
醞釀的清甜
午后的光影輕移過木窗
寂靜之處
好像夏天之外還有一個夏天
?
她的脊背
搖成孫兒的搖籃
她的肩膀
晃出孫兒的夢境
?
雨后，微風撫過天空
阿婆撫過故鄉的遼闊
和夏天并肩而行
兒時的我是跟在她們身后
一個春天的小尾巴
?
在阿婆的身上
有我祖母的身影
在孫兒的身上
有我遠去的童年
?
我喜歡看天空的云
看樹上的鳥
看地里的黃花菜
當一滴水珠
從青潤如玉且含苞未放
黃花菜上滴落時
我看見黃花菜
先是嘟著六瓣的小嘴
然后一點點地張開
?
在水邊浣衣
在山上摘果
在田間播種
在灶頭操勞
?
我仿佛聽見一朵花
在對另一朵花說話
我們一起開吧，一起向母親問好
我想阿婆定是聽見了
她的笑
如一朵綻開的黃花
比那個上午的陽光還好
?
我的哭泣
滾落在祖母的背上
我的歡笑
播撒在阿婆的腳下
從祖母到阿婆
從那一朵到這一朵
花如是
人已非
?
七月流火
祖母斜背著竹籃
采摘黃花菜
遠遠望去
她頭上的草帽
仿若一葉孤舟
漂泊在花海上
?
躬身似月
歡顏如泉
黃花叢中
阿婆緩緩穿行
從溫飽走向審美
?
她身后是逶迤而過的南盤江
綠樹婆娑的村莊
更遠處
是重巒疊嶂
嶺斷云連
霧嵐渺渺
龍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