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舉行的全球尼古丁論壇（GFN）為各類利益相關方提供了交流平臺。6月19日至21日，健康倡導者、公共政策分析師、立法者等齊聚華沙，共同推動“煙草減害”（THR）議程的深入發展。

盡管眾多與會者均提出了有價值的觀點，但更安全的尼古丁產品能否成功推廣，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全球四大煙草公司的立場與行動。這四家公司在中國以外的卷煙市場中占據了近70%的份額。

鑒于這些企業在全球煙草產業中的關鍵地位，2Firsts特別關注了菲莫國際（PMI）、英美煙草（BAT）、日本煙草國際（JTI）和帝國品牌（Imperial Brands）在本次大會上的發言。它們擁有深厚的專業積累與強大資源，其觀點對于全球從致命卷煙向更低風險替代品的轉型過程具有決定性作用。

英美煙草全球醫學安全官Hugo Tan在發言中指出全球吸煙問題的嚴重性。他表示，目前全球吸煙人數高達13億人，每年有800萬人因吸煙相關健康并發癥而過早死亡。相比之下，新冠疫情共造成約700萬人死亡。“如果新冠是一場大流行，是公共衛生危機，那么每年因吸煙導致的800萬例死亡又算什么？”他質問道。

為了推動更低風險替代產品的發展，Tan呼吁提升醫療專業人員的相關教育水平。“就在不久前我在醫學院學習時，我們只被教育吸煙有害，卻沒有學過任何關于替代性尼古丁產品的科學知識，”Tan說，“我們必須改變醫學教育方式。”

Summer Hanna（左三）在一場評估世衛組織科學的專題討論會上發言 | 圖片：Taco Tuinstra

科學精神的“腐蝕”

在這樣的背景下，多家大型煙草企業的代表在GFN會議上表達了他們對主要健康機構日益敵視THR態度的擔憂。盡管世界衛生組織（WHO）發布的《煙草控制框架公約》（FCTC）將減害視為控煙工作的基本支柱之一，但該公約的管理者們卻越來越傾向于將這一概念視為煙草行業誘導新一代用戶上癮的手段。

BAT科學法規負責人Summer Hanna指出，在制定FCTC時，“世界衛生組織曾承認，隨著技術進步與變革，吸煙者的生活會發生轉變，減害策略將成為其控煙戰略中的第三根支柱。”

“但遺憾的是，在過去的二十年里，我們親眼見證了科學思維與探索精神的衰退。”她表示，“如今，一些控煙領先國家——如英國和新西蘭——已經建立了前瞻性的監管體系，卷煙使用率也顯著下降。但與此同時，FCTC在二十年后仍報告稱全球吸煙者超過十億人。在我看來，這是科學創造力與科學流程的失敗。”

Hanna認為，這種對THR的抵制，部分源于政策制定者與消費者之間日益加深的隔閡。“我不確定有多少控煙領域的從業者在現實生活中真正認識任何一位吸煙者，”她說，“隨著吸煙逐漸從中產階級、高收入階層中淡出，許多身處政策機構或高校的人從未在個人生活中與吸煙者產生任何交集。吸煙者逐漸被抽象化，與煙草產業一樣，被標簽化、妖魔化。”

Thomas Nahde | 圖片：Taco Tuinstra

這種隔閡也使“丑化對方”的行為更加容易。帝國品牌全球減害與參與負責人Thomas Nahde指出，應認識到吸煙是一種消費行為，而非傳染性疾病，他提醒各方不要把控煙行動錯誤地描述為一場“戰爭”。

“把一種行為當作戰爭對象的敘事模式，是被濫用了，”Nahde說。“我理解人們對緊迫性的感受，但這種‘戰爭’說法無疑妖魔化了吸煙行為，也污名化了吸煙者。如果我們以‘根除’為目標而非‘控制’，那么可行的政策選擇就會大大減少。我們應該更多地關注消費者，真正理解吸煙者的行為。”

口味之爭

一種引發廣泛討論的消費行為是用戶對風味產品的偏好。在多個司法轄區，監管機構往往以“吸引青少年”為由，對口味產品施加禁令或限制。在GFN大會上，多位專家就口味的重要性以及限制措施的影響展開了深入探討。

帝國品牌首席企業事務官Deborah Binks-Moore警告稱，口味禁令可能帶來嚴重的反作用。“在我們的行業中，無論是產業界、監管者還是政策制定者，都面臨一個關鍵問題：我們如何在鼓勵成年吸煙者轉向更安全產品的同時，有效打擊那些破壞信任、誘導非預期或青少年使用的不法行為者？”

“在我們的一項研究中發現，有29%的轉化者在戒煙后只使用水果口味產品。而一旦某地因為監管滯后或立法禁令限制了口味選擇，我們就會看到非法、無監管市場的激增。一旦市場落入犯罪分子手中，非預期使用和青少年使用的風險也隨之大幅上升。”

她特別提到澳大利亞的案例，指出當地的過度監管已將市場從合法渠道推向違法經營者。“澳大利亞目前約有100萬電子煙用戶，其中90%以上使用的是非法產品。這意味著，一大批本想改善健康、原本守法的消費者，在錯誤政策下被迫成為‘罪犯’，而真正得利的是犯罪團伙，”Binks-Moore指出，“這完全是荒謬的。”

菲莫國際美國事務資深顧問及后市場監管事務總監Piotr Kozarewicz也呼吁，監管者應在防止未成年人使用與幫助成年吸煙者轉向之間取得平衡。

“現實是，成年人喜歡的口味和青少年喜歡的口味幾乎一樣，”Kozarewicz表示，“問題在于：煙草減害的核心就是要讓吸煙者成功從卷煙過渡到更安全的替代產品。要實現這一轉變，口味的作用不可或缺。我們不能僅憑‘藍莓口味很受年輕人喜歡’就斷定它應被禁止。”

Kozarewicz呼吁開展更多高質量的風險評估，以了解產品的實際使用者是誰、為何使用。“通過這些研究，我相信我們可以制定出更加成功和科學的監管政策。”

Piotr Kozarewicz（右三）參與關于尼古丁產品中調味劑作用的專題討論會｜圖片：Taco Tuinstra

分享科學

GFN主辦方深知，可信科學研究對于煙草減害（THR）的成功至關重要。因此，大會特別設置了多個“科學實驗室”環節，供參與者展示其最新研究成果并進行深入討論。其中，日本煙草國際（JTI）分享了他們關于加熱煙草產品（HTPs）使用與呼吸系統癥狀之間關聯的新發現。

隨著HTP產品在全球，尤其是在日本的日益普及，人們對這類相對新穎產品的健康影響也越來越關注。然而，由于大多數HTP用戶是當前或曾經的吸煙者，若不考慮他們的吸煙史，就無法準確評估這些產品的健康效應。

JTI的研究發現，每日HTP使用量與呼吸癥狀發生率之間確實存在一定的劑量-反應關系，但進一步分析表明，這一關系主要受用戶過往吸煙歷史的影響。研究還顯示，各品牌的HTP在減害潛力方面基本一致，說明不同加熱煙草產品都可能幫助吸煙者降低健康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