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有一條不長的小路叫做“榮成路”,那里靜謐、整潔,花草掩映著一座座庭院,海風徐來,濤聲陣陣。1949年的7月想必也是炎熱的,一座漂亮的老房子突然比以前熱鬧起來,以前寬敞的舞廳、客廳、臥室被間隔成了13個房間,工作人員進進出出,兩個人一直指揮著安裝著一些路人不知名的機器,路邊的車夫抽著廉價的苦力煙好奇地嘀咕:“這些機器是做啥用的?”
榮成路32號的歐式建筑
夕陽西下,落霞染紅了幾十米外的沙灘,這老房子的后院已經站滿了人,他們是應聘來的小工,一個技師樣子的人大聲說道“魯老板、徐老板:今天的活干完了,卷煙機、壓絲機、軋梗機、3臺機器全部裝好,明天可以試車了。”
半年前,37歲的文登人徐玉琨在一場酒席上結識了朋友魯信,魯信并非青島土著,而是蘇聯僑民。二人交往投機,便聯手想做點生意,看到當年6月青島解放后,山東煙草公司更迭,嶗山煙廠股份公司由人民政府查處,實行監管生產,上海煙草公司與上海華成公司參與改組,使公司資本發生困難,生產不能正常進行,如此幾家民族煙廠風雨飄搖,而青島福海等十幾規模很小的私人卷煙廠幾乎全部難以維持經營,紛紛關閉,便感覺此時投產卷煙能在縫隙中發展,便舉全部積蓄150萬元(當時價值10000市斤小米)注冊了小規模卷煙廠,選址在風景秀麗的海濱,于1949年8月1日風光開業,由于地址在榮成路7號,我們姑且稱它為“7號煙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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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成路7號
因為雇工、房租、產品質量、銷路等問題,煙廠經營狀況一直不佳,于是東拼西湊,借債經營。
不料雪上加霜,徐玉琨經理毫無緣由連續數月不來上班,生死不明,也沒有留下什么口信。煙廠的所有人,包括魯信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后來才知道此經理以前政治上不清白,被青島市公安局拘捕,連續關押了幾個月進行審查。人心惶惶加上資不抵債,工人的工資無力發放,于是在第二年的夏天,工人們全部遣散,只剩下孤零的機器、散落的煙紙、空空的廠房,此時正值盛夏的6月,窗外櫻花爛漫、碧空如洗、海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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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成路7號 地下煙廠
7號煙廠倒閉了,魯信破產了。現在只有把煙廠就地轉讓才能減少繼續損失,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神秘人物登門來商談了。
此人公開的身份是豐泰商行老板,名字叫徐新吾,山東黃縣人,時年51歲。他好像比較了解這里的情況,很簡單地和上任老板簽定了合約,租賃7號煙廠的廠房和設備。雙方于9月12日立據并一起去青島工商局變更了廠名和經理,注冊本金是1150萬元。
徐老板接辦煙廠后,聘請劉萍任經理,劉福亭任技師,當時青島的私人煙廠的技師往往多是從華北、山東等公司高薪聘請來的,技術好,人臉熟,所以開業不久煙廠就加入了“青島卷煙工業公會”,工人增加到44人,但所產兩種卷煙也銷售平平,煙廠舉步維艱。可是徐老板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他經常不在工廠,別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閑遛,在煙廠的時候也經常自己在海邊有所思,當年煙廠的電話號碼是【借2-2443】,這個電話找徐老板的業務好像也不都是洽談香煙買賣,總之工人們覺得這個老板不務正業,慢慢煙廠業務開始下坡,工人們再次失望地離開了這里,去尋找他們的下一個工作。
那么,這個煙廠真正的故事是什么呢?第二任7號煙廠的幕后主人原來竟然是青島市公安局。那個徐老板解放前是膠東局統戰部的秘密據點的負責人!
那天,我坐在窗明幾凈的一個小屋,翻檢那些泛黃的、裝訂以后可能從來沒有打開過的卷宗,看到青島市人民政府公安局的信箋和印章時,禁不住心潮澎湃,今天居然發現我們解放時有卷煙廠這樣的秘密據點,從全部的登記和記錄來看,它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工廠,如果沒有那張發黃的信箋和證明,我們可能很長時間無從知曉里面的秘密。當晚我很興奮幾乎失眠。過后詢問了一些公安局的老前輩,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我很慶幸,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了這里,透過塵封的故紙發現了我的前輩默默無聞地在地下奉獻自己,保守秘密,用自己的忠誠保衛著剛解放的島城。這些泛黃的紙片雖然塵封已久,但在我的眼里它依然光彩照人。我經常設想當時的情景,也找尋過徐新吾前輩的故事和線索,但是收獲甚微。只是知道一下一點內容:
徐新吾解放前在膠東局統戰部工作,負責膠東局的情報工作點,1949年6月2日青島解放后,又轉到青島市公安局建設秘密情報工作站,購買7號煙廠做掩護。以后的故事呢:下一個情報站在哪里?徐新吾最后的情況怎樣?出產的煙都賣到哪里去了?查找的路程實在艱難,但是探索和發現的樂趣也在過程其中。
1951年1月25日,青島市公安局出具公函,證明了煙廠的身份,派徐新吾和另外一位同志來到市工商局找到局長,以煙廠生產困難書面申請“報銷歇業”。
提交報銷歇業申請后的兩天,即1951年1月27日,煙廠被撤銷解散。雖然它只存在了半年,但我們幸運地從外地搜尋到了它的煙標實物,在我眼里,它是那樣美麗、那樣傳奇,是青島公安史志上一個獨特的風景。
最后,以此文向默默無聞戰斗在解放初期地下情報戰線的老前輩、老民警致以無比的敬意。
篤行致遠 2024中國煙草行業發展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