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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清權在制作鼻煙壺。
中國民間藝術大多歷史悠久,擁有數百上千年的厚實積淀,散發著古老的文化氣息。而小城潮州有一種特殊的手工藝品,雖在這里扎根才有三幾十年時間,卻以其古樸典雅、絢爛多姿而深受國內外收藏家喜愛。這種手工藝品,便是鼻煙壺。與我國傳統鼻煙壺藝術流派不同,潮州的鼻煙壺制作工藝自成一格——精,能讓壺身輕薄如紙漂于水上;巧,善于“巧色”,能巧妙利用玉料或瑪瑙自身固有顏色,將其打造出別致圖飾。近10年來,隨著市場銷路日益暢通,潮州鼻煙壺揚名外界、身價倍增,甚至被當成古董拍賣,但在家鄉反而深閨暗藏、鮮為人知。神秘面紗之下,這只小小煙壺究竟有何過人之處?
走進一家鼻煙壺作坊
暮春的一天,記者來到位于老城區甲第巷的一座民宅,剛進門,耳際便充斥著打磨石料的嗡嗡聲。這里是鼻煙壺雕刻藝人蔡清權的住所,也是他的私人作坊,更是許多潮州鼻煙壺精品的誕生地。
陽光溫和地照射在院子里,蔡清權悠閑地泡著工夫茶,招呼來訪的客人。圍坐在茶桌旁邊的客人,除了記者一行外,還有吳為榆、謝湘明等幾位從事鼻煙壺制作的藝人。我們的采訪在嘮家常般的氛圍中輕松展開。
得知記者的來意,蔡清權從屋子里搬出幾只鼻煙壺,讓在座眾人把玩鑒賞。這些鼻煙壺大小不一,看上去晶瑩剔透,壺身雕刻著各式各樣的圖案,也有一些是原材料天然的花紋。像一只高約4厘米的瑪瑙壺,表面赫然“畫”著一只小老鼠,尖嘴、眼睛、耳朵、尾巴一應俱全、栩栩如生。但蔡清權說,這只老鼠本來就“長”在瑪瑙石上,并不是刻意畫上去的。
拔出鼻煙壺的壺蓋,可以見到每只壺蓋下方都鑲著一把小銅匙,這是用來舀鼻煙粉的工具。據有關資料記載,鼻煙是一種由煙草、名貴藥材研磨而成的粉末,明末清初傳入中國,起初用盒子裝盛,后經中國藝人創造,改用精巧小壺作為容器,既便于隨身攜帶,又可以把玩收藏。
隨著時代的發展,嗅鼻煙提神醒腦的習慣,如今社會上已經相當少見,但鼻煙壺卻作為一種收藏品流傳下來。就像蔡清權所說,現在制作鼻煙壺,都把它當成一件藝術去精雕細刻,并非單純為了制作一個容器。
回憶一段從業者往事
潮州鼻煙壺藝術,融合了潮州玉雕傳統技法,雕刻在壺身的精美圖案,與傳統玉雕有異曲同工之妙。席間,說起潮州鼻煙壺藝術的發展,大家紛紛推薦吳為榆來講述。
年過六旬的楓溪人吳為榆,是潮州較早接觸鼻煙壺制作的藝人。“童年時我跟隨父母在廣州生活,后來進入當地玉雕廠當學徒。”吳為榆回憶說,上世紀70年代初,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他回到家鄉的花園村務農。不久,潮州有關方面計劃創辦玉雕廠,組織人員前往省城參觀學習,并希望尋找一些藝人當師傅。吳為榆工作過的工廠,向潮州方面推薦了他。經過一番周折,潮州玉雕廠成立后,20多歲的吳為榆成為廠里的師傅。
吳為榆告訴記者,當時潮州玉雕廠主要生產人物、盤碗、茶具、爐瓶等玉器,由省外貿單位統一收購。有時也會生產鼻煙壺,供應給民間收藏愛好者,但產量很少。與他同在廠里當師傅的老藝人何忠乾,平均一個月做一只鼻煙壺,一年加起來也就10多只。
不過,接觸到鼻煙壺之后,吳為榆卻對這種工藝品逐漸產生了興趣。工作之余,他經常跑到朋友蔡清權的玉雕作坊,兩人私底下研究鼻煙壺的制作方法。
聊到這事,蔡清權笑了。他有點難為情地說,自從讀完中學,他就一直在家待業,后來當過軋鋼廠、酒廠、味精廠的工人,待遇都不高,只好辦起玉雕作坊,掙點“外快”補貼家用。當吳為榆跟他交流起鼻煙壺時,他也覺得挺有意思,便琢磨著怎么做得更討人喜歡。
講述一門手工藝發展
改革開放以后,潮州玉雕廠的經營形式轉為自產自銷。上世紀90年代,隨著市場競爭日益激烈,工廠逐漸從輝煌走向沒落。這個過程中,吳為榆和蔡清權時不時制作一些鼻煙壺,拿到外地銷售,得到收藏界較好的評價。蔡清權也離開了工廠,專心經營他的玉雕作坊,并將生產方向從傳統玉雕轉變為以鼻煙壺為主。
不久,玉雕廠停業,廠里的藝人紛紛自謀出路,吳為榆則來到蔡清權的作坊,幫助他繼續改良鼻煙壺的制作工藝。“當年成立潮州玉雕廠,在300名學徒中招收了40人,停業后這些人帶著手藝散落各地,大部分仍繼續從事玉雕加工行業,制作鼻煙壺的也有不少。”吳為榆說,鼻煙壺藝術到了民間,不再受工廠的生產規格限制,創作思路逐漸拓寬。
在民間藝人的思維碰撞中,潮州鼻煙壺藝術風格越發顯現。進入21世紀,產自千年古城的袖珍玉壺,走向了廣闊的收藏品市場,幾可媲美傳統鼻煙壺工藝。銷路逐步暢通,從業隊伍也隨之壯大。時至今日,潮州各地從事鼻煙壺制作的人員,據不完全統計已超過200名。收藏界里甚至流傳這樣一種說法,全國10個雕刻的鼻煙壺中,潮州產的就要占到5個,而且都是比較高端的。
這一數字的準確性我們一時無法核實,但訪談中的一個細節卻讓我們領略到蔡清權“甲第煙壺”的名氣:當記者與他互換名片時,他說,現在沒印名片了,客戶都是自己找上門來。
有意思的是,與其他藝術門類“各自為政”不同,潮州鼻煙壺制作行業自覺形成了“分工協作”的格局。一只鼻煙壺從切料、修胚、掏底,到拋光、配頂,每道工序都有各自的技術要領。所謂藝有專攻,不同作坊的藝人,也各有擅長的領域。每制作一批鼻煙壺,往往是幾家作坊合力,按照各自特長分配工序,就像流水作業一樣。“大家集思廣益,即提高了生產效率,又讓作品精益求精。”收藏人盧寧銳評價說。
品評一種藝術品特色
談到潮州鼻煙壺藝術的獨特之處,在座的藝人們說,國內傳統的鼻煙壺藝術流派,以內畫鼻煙壺最為著名,即是將圖案描繪在鼻煙壺內壁。潮州鼻煙壺則以雕刻見長,運用玉石、瑪瑙等原材料本身斑斕的色彩,因地制宜加工成瑰麗的浮雕,或干脆保留固有的天然花紋,不加任何雕琢,使之成為獨一無二的圖飾。這就需要藝人充分發揮想像力,當看到原材料上面不規則的“抽象”色塊,頭腦里便浮現出一幅具象的雕刻圖案。
令藝人們頗為自豪的還有,潮州鼻煙壺的掏底功夫也是一絕。一塊三四厘米高、不足兩厘米厚的璞玉,除了制成外觀精致的小壺,內壁還要掏得薄如紙張,使之能夠漂浮于水面。因此,潮州鼻煙壺又有“水上漂”的美稱,這是其他鼻煙壺產地很難做到的。
說到精細,似乎不太起眼的拋光工藝,也屬精中之精。今年41歲的謝湘明,在座眾人都稱他為年輕的“拋光高手”。他介紹說,潮州鼻煙壺的拋光工藝是“兩面光”,外表、內壁都要求打磨得光滑溜手。從事鼻煙壺制作10余年的謝湘明,談起拋光工藝仍然顯得十分謙遜。“雕刻師傅雕好的圖案,拋光時不能傷及分毫,稍微失手,一件好好的作品就廢了。”他笑道,從藝這些年,的確“破壞”了個別精美作品,“幸好同行都理解,手藝活不可能十全十美。”
日近中午,我們的采訪也即將結束。問及制作鼻煙壺的樂趣,謝湘明發言說,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經過藝人的發揮,化腐朽為神奇,變幻成一件精致的藝術品,仿佛賦予其生命力一般,這就是制作鼻煙壺最大的成就感。
“生力軍”讓民間藝術走得更遠
“你在這里做多少年了?”采訪過程中,記者與蔡清權的一位學徒聊了起來。
“10年了。”這位20多歲的小伙子有點靦腆。
“老板一個月給你多少報酬?”雖是一句笑問,但記者確實有些好奇。如今許多傳統手工藝,都因為入門難、利潤低,面臨青黃不接的尷尬境地。而蔡清權的作坊中,卻活躍著不少年輕學徒。每天,這些“后生伙”長時間端坐在工作臺前,對著冰冷的石料專注琢磨。
“1萬元。”小伙子的回答,令記者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蔡清權看出記者的懷疑,解釋說,做鼻煙壺雕刻這一行,其實也挺辛苦的,需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真正能夠留下來的學徒少之又少,年輕人往往因為初期太辛苦,又掙不到錢,最終選擇放棄。
眾藝人中最年輕的謝湘明點頭說,他上世紀90年代初開始進入私人作坊,學習鼻煙壺制作技藝。這門技藝相當枯燥,玉石又是貴重材料,一旦失誤,消耗成本很高。“前前后后學了很多年,才攢夠資本自立門戶。”
交談中,我們還得知,蔡清權的兩個兒子如今雙雙承接父業,專門從事鼻煙壺制作和推廣。說到此事,蔡清權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神色。大兒子蔡榮祥從小就跟他學藝,現在已經是臺灣的中國鼻煙壺協會會員。26歲的小兒子蔡榮銘也已經學藝五六年,在作坊中負責外觀設計、石料切割等工藝。
老一輩開路,年輕人接力,這幾年,產自潮州的鼻煙壺在外界收到良好反響,個別產品甚至進入了古董拍賣市場。“有一件作品,去年賣出8000元,今年想用2萬元買回來,對方不肯賣。”蔡清權笑著說,咱們潮州的鼻煙壺是現代藝術,但要繼承前人的東西,“帶著古味才有價值。”
臨別時,年輕的蔡榮祥向記者坦露了他的心愿:作為后輩從業者,他想在前人的基礎上繼續創新,制作出一批優秀作品。特別是像那只“老鼠壺”一樣,利用原材料天然花紋制成的“巧色”鼻煙壺,可遇而不可求。他希望未來能夠集齊“十二生肖”鼻煙壺,并制作出“潮州八景”鼻煙壺,將父輩的心血結晶進一步發揚光大。
貼上地域標簽萬里飄香
鼻煙壺是我國的傳統工藝品,以內畫技藝最為著名。內畫鼻煙壺出現于清代中期,是用特制畫筆在透明壺內繪制圖案。清代封建貴族使用的鼻煙壺,往往
篤行致遠 2024中國煙草行業發展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