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草在線專稿 趁著孩子暑假沒結(jié)束,我休了年假,回娘家鎮(zhèn)安西口。
正是苞谷成熟的季節(jié),我在出發(fā)前兩天就打電話了,告訴爸媽這次回去一定要吃漿粑角兒,還要喝漿粑糊湯,我動手一起做。
到家是中午,吃過飯,媽說:正好,今年你回來趕上吃漿粑了。說罷讓父親拿個挎籃去地里,找那些半嫩不老的淺顆粒苞谷棒子掰下,老人家說,那種深粒的新品種苞谷產(chǎn)量高,但是沒有自己的笨苞谷甜香、好吃。
其實做漿粑的程序我都輕車熟路。
首先是剝苞谷,這個是有技巧的,先剝出一條細路,再用大拇指一行行剝下來,與其說剝,不如說搣(mie),左手拿苞谷棒子,右手大拇指肚順著剝好的紋路,一行行、一路路,搣下所有的苞谷豆兒,速度快、效率高。
只有太嫩的苞谷要一顆顆用手摳,摳的嫩苞谷白漿飛濺,指頭、胳膊、臉面都是白點點,剝苞谷的味道甜滋滋的。媽媽剝苞谷時的表情慈祥專注,剝一簸箕苞谷豆,臉就花花的,女兒突然發(fā)現(xiàn)后直覺得好玩兒,于是婆孫倆笑成一團,我看著這場景,那么和諧那么溫馨!
剝好了苞谷豆,接下來就該開始磨漿粑了。漿粑要用小石磨子慢慢磨,這樣才細膩而且格外香甜。
我們揭開很久未用的、蓋著石磨子的幾層紙箱,一遍遍打掃、清洗后才開工。
媽媽把洋瓷盆兒里摻有水的苞谷豆用筷子來回攪動,讓苞谷胡子纏在筷子上然后捋掉,如此反復,直到洋瓷盆兒里的苞谷胡子全部撈干凈。便端到石磨旁開始磨漿粑了。
一個人拐石磨,一個人添磨子(就是把苞谷豆兒就著適量的水一起,不偏不倚倒進磨盤中央),磨漿粑添磨子時要細心,要非常均勻地半勺苞谷豆半勺水,這樣,苞谷豆才能順順暢暢地從磨眼兒溜入磨堂里,被磨盤壓磨的細膩潤滑,漿汁從磨盤四周圍汩汩流出,流進先前準備好的大盆里,鮮黃嫩白,香甜味散發(fā)開來,回蕩在整間屋子,沁人心脾。
剛剛磨出來的新鮮漿粑,包漿粑角兒最好吃。
我們常用來做漿粑角兒的葉子,便是還沒完全卷住的疙瘩菜葉兒,城市人叫蓮花白,農(nóng)家地里自己種下天然生長的又圓又大,油光柔韌。
把從地里剛剝回來的疙瘩菜葉兒洗凈、瀝水、展開,再將稠糊糊的漿粑攤餅子一樣鋪到綠綠的疙瘩菜葉兒上,舀一勺洋芋絲、豆腐或者雞蛋、韭菜、肉餡兒均勻鋪在漿粑上,還可依個人口味、依餡的品種放點青紅辣椒,最后對稱的合上葉子,很像外面賣的大號的荷葉饃,合攏,捏好邊緣,然后放在鐵鍋里烙,火候的大小要合適,而且要有專人站在灶臺邊來回地給翻個,20分鐘左右,漿粑角兒熟了,香氣四溢。
熱乎乎的漿粑角兒拿在手中,剝掉烙黃的疙瘩菜葉兒,你會看到清晰流暢的菜葉脈絡深深地印在漿粑角兒焦黃的皮膚上,生動有形,趁熱咬一口漿粑角兒,香甜的味道直浸味蕾,再咬一口,漿粑角兒的餡兒鮮美的味道立即入了口,吃著清香熱乎的漿粑角兒,特別滿足并感到幸福,那是美食的味道,更是媽媽的味道、家的味道!
看似平常的漿粑,其實還可以做成多種不同的美味小吃。
剛麿好的新鮮香甜的漿粑,舀進大鐵鍋里攤個漿粑餅子吃,那顏色,和《馬向陽下鄉(xiāng)記》里老祖奶的支前煎餅一樣金黃透亮。
漿粑適當發(fā)酵后,會微酸。我極喜歡喝稀溜溜的酸漿粑糊湯,覺得那是少有的美味,每次回鎮(zhèn)安,都會去老電影院巷子就著酸菜,喝上一碗。但是那遠遠不及家里的味道。
老家人愛吃洋芋酸漿粑糊湯,專門挑小點兒的洋芋刮凈了皮,不用切開直接囫圇著放入鐵鍋,開水煮熟,再攪漿粑。洋芋和漿粑在燒的很旺的柴火下翻滾一陣后,洋芋表面漿了一層殼兒但內(nèi)心里又面又粉,這時候,你一口粉面的洋芋一口酸漿粑糊湯,真正是人間美味。
酸漿粑也可當安琪用。記得當年我在西口寄宿上中學時,每周五回家,要準備下周的干糧,爸媽忙,我便自己做,和面烙饃或者蒸饃時,里面摻一點兒酸漿粑,熟透的饃膨脹香甜,味道極美。
幾十年了,媽媽做的漿粑角兒,不是山珍海味,也從沒上過隆重酒席的桌面,但她老人家就是用平民百姓的勤勞智慧,做成了這樣的一日三餐,讓我們一家人吃出了最溫馨安逸的家的味道,吃出了最愜意最陶醉的春華秋實,更吃出了最滿足的幸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