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早上，《柳葉刀-公共衛生》發布一篇 Tobacco smoking and risks of more than 470 diseases in China: a prospective cohort study 的研究報告。

這是一項基于中國人群的大規模研究，根據研究，吸煙會增加 56 種疾病發生和 22 種疾病死亡的風險，目前每年在中國造成 100 多萬人死亡。[1]

圖源：參考資料 1

研究預計，本世紀全球吸煙所導致的累計死亡人數將達到 10 億人，其中大部分將發生在中低收入國家（包括中國）。

超 10 億人因吸煙死去

如果來對 10 億的數據進行溯源，可發現在 2015 年出版的第五版 the Tobacco Atlas 指出，在全球范圍內，煙草使用在? 20 世紀導致 1 億人死亡，遠遠超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死亡人數的總和。如果目前的吸煙模式繼續下去，21 世紀與煙草相關的死亡人數將達到 10 億左右。[2]

而最新的第七版 the Tobacco Atlas 則顯示，在全球范圍內，每年有超過 870 萬人死于煙草使用。其中大部分死亡（740 萬）歸因于直接使用煙草，而其余超過 130 萬死于接觸二手煙。這些死亡中約有 80% 發生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就區域差異而言，近 60% 的煙草導致的死亡發生在東南亞和西太平洋地區。[3]

這些數據來自于 2019 年全球疾病負擔研究（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 GBD）。

GBD 2019 首次使用標準化、可復制的方法對 204 個國家和地區以及全球的每個國家和地區的人口進行了獨立估算，并全面更新了生育率和移民情況。GBD 2019 中，死亡率和預期壽命估計已擴展到最詳細級別的總共 990 個地點，并且新的原因已添加到致命和非致命原因列表中，總共有 369 種疾病和傷害。還添加了兩個新的風險因素（高和低非最佳溫度）和 54 個新的風險-結果對。來自 152 個國家和地區的 5,000 多名合作者被納入。[4]

吸煙有害健康是一種「共識」。也有令人信服的證據表明，吸煙會導致許多疾病，主要是癌癥、心血管疾病和慢性呼吸道疾病。在高收入國家開展的大型前瞻性研究也發現了與吸煙相關的其他疾病，包括慢性腎病、流感和精神健康障礙。

以美國為例，1964 年 1 月 11 日，美國外科醫生路德·特里 (Luther L. Terry) 發表了《吸煙與健康：公共衛生服務外科醫生咨詢委員會報告》，以回應自 1950 年代以來積累的關于吸煙與肺癌的證據。50 多年來，美國國家慢性病預防和健康促進中心發表了許多以該報告為模板的新報告，積累了一系列的因果結論。[5]

與吸煙有因果關系的健康后果

圖片來源：美國 CDC

與二手煙有因果關系的健康后果

圖片來源：美國 CDC

然而，在大多數中低收入國家，關于吸煙危害的現有前瞻性證據大多局限于「死亡率」。

新研究：城鄉對比不同，男女差異顯著

在中國，雖然許多研究試圖評估吸煙對發病率結果的影響，但由于使用非前瞻性研究設計、涉及的結果很少（即主要是特定部位的癌癥、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和心血管疾病），且僅限于特定城市，也缺乏對自我報告吸煙狀況的客觀驗證。

為填補這一空白，英國牛津大學陳錚鳴教授、中國醫學科學院王辰教授和北京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李立明教授的研究團隊，利用《中國慢性病前瞻性研究，英文簡稱 CKB》的數據，系統地分析了吸煙與 470 多種疾病的發病以及 80 多種死因的風險關系以及戒煙的益處。

研究涉及 2004～2008 年期間入選 CKB 項目的 512,000 多名年齡在 30 至 79 歲之間的成年人。這些研究對象來自中國 5 個農村地區和 5 個城市點。所收集的基線數據包括詳細的吸煙信息（例如開始吸煙的年齡、每天吸煙量，煙草類型以及戒煙情況），并通過檢測呼氣一氧化碳濃度客觀驗證吸煙信息的可信度。

在研究對象中，約有 33% 的人經常吸煙，其中男性吸煙率（～74%）遠高于女性（～3%）。在平均 11 年的隨訪期間，通過與死亡登記及住院診療信息系統鏈接，共觀察記錄到 48,800 多例死亡和累計近 114 萬例各類疾病住院事件。統計分析校正了如教育水平、年齡、飲酒等混雜因素，并計算吸煙者（包括不同吸煙特征）與非吸煙者相比罹患各類疾病和死亡的相對（HR 值）和絕對風險值。

一個有意思的結論是，研究結果分析中出現了較大的城鄉吸煙者差異。

根據報告，與農村煙民相比，城市男性煙民開始吸煙的年齡更小，吸煙量更大，而且絕大多數終生抽吸卷煙。因此，他們罹患或死于重大疾病（肺癌、冠心病、中風、慢性阻塞性肺病）的風險顯著高于農村地區 （全死因 HR 值：城市 1.50 [1.42–1.58] ；農村 1.25 [1.20–1.30]）。

研究隊列中 20% 的男性（城市：24%；農村：16%）和 3% 的女性死亡可直接歸因于吸煙。

圖源：參考資料 1

另一個結論是，盡管女性煙民的吸煙量較低，但是罹患主要呼吸道疾病的相對風險與男性煙民相當，這提示女性吸煙會導致呼吸道疾病更易發。

而和從不吸煙者相比，男女吸煙者平均折壽 3.5 年。未來兩者之間的生存率差異還會進一步顯著增加，尤其是在男性。

除非永久戒煙，大約半數從 18 歲之前開始吸煙的年輕男性會死于吸煙

早在今年 8 月，柳葉刀發布了一篇題為 The global burden of cancer attributable to risk factors, 2010–19: a systematic analysis for the 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 2019 的調查報告，分析 2010～2019 年全球癌癥負擔、傷害和風險因素研究的結果。[6]

研究同樣發現，對于全球風險歸因的癌癥 DALYs，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最主要的風險因素都是吸煙，其中吸煙占 2019 年所有男性癌癥 DALYs 的 33.9%，2019 年所有女性癌癥 DALY 的 10.7%。

吸煙造成如此沉重的癌癥負擔，預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作為 Tobacco smoking and risks of more than 470 diseases in China: a prospective cohort study 研究報告的資深作者之一，北京大學的李立明教授指出：「當前有大約三分之二的中國年輕男性吸煙，而且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 20 歲之前就開始吸煙。除非他們戒煙，否則大約有一半的人最終會死于由吸煙導致的各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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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文章沒有提及，但近年來社交媒體無孔不入的電子煙，對煙民低齡化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今年 10 月 1 日，《電子煙強制性國家標準》正式施行后，這一現象有所遏制，但也有不少的劣質電子煙銷售轉入地下渠道，打著「液體口香糖」等名義繼續售賣。

根據研究結論，我們確實也可以發現，按年齡、性別等方式分組后，18 歲之前開始吸煙的年輕男性是最值得關注的群體之一。因為通過及早的干預，他們獲得的受益是最大的。

另外，研究預測未來中國煙草最大的危害將見于 1970 年以后出生的男性成年人群。而且由于農村男性吸煙率更高，其所致的危害將逐步超過城市男性。未來的研究應繼續關注中國以及其他面臨類似煙草問題的中低收入國家，并長期監測與吸煙相關的死亡率和發病率不斷上升的負擔。

報告的另一資深作者、牛津大學的陳錚鳴教授指出：「中國煙民每年約消費全球 40% 的煙草總量。大幅提高卷煙價格和采用更為醒目的煙盒健康警示，可以挽救中國無數人的生命。」

與此同時，與從不吸煙的人相比，吸煙者更有可能遭受更嚴重的新冠后果，例如進入重癥監護病房和死亡。此外，在患有與煙草使用相關的合并癥（包括慢性阻塞性肺病、肺癌和心血管疾病）的人群中，重癥新冠或因新冠導致的死亡更為常見。在新冠陰霾仍未散去的今天，禁煙能夠讓每個個體更好抵御來自疾病的傷害。[7]

「吸煙有害健康」是一句需要一次次朗誦謹記的口號，而戒煙的重要性需要被再次拔高。畢竟，研究也指出：在患病前而主動戒煙的煙民，戒煙后 10 年左右其患病或死亡的風險基本接近從不吸煙者水平。（策劃：carollero；監制：gyouza）

致謝：本文經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呼吸科副主任醫師 張勇 專業審核

【注】

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呼吸科副主任醫師 張勇 審核意見：

盡管吸煙的危害已經為我們熟知，但是我國吸煙率仍然居高不下。本次中國大規模前瞻性研究，更清晰地顯示了吸煙導致的各種疾病發生率和死亡率的增加，應該可以給我們對于吸煙的風險有更多的警示。

肺部疾病，更與吸煙更直接相關。吸煙者發生肺癌概率更高，惡性程度也更高。長期吸煙會縮短壽命 3.5 年，并有一半的患者會直接死于吸煙相關疾病，「吸煙有害健康」必須反復強調，并且全社會動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