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末，和女友相約，帶著孩子一起吃火鍋。

　　冬天的火鍋店，生意很不錯。我們選好座位，點好菜品，便悠閑地等待著。

　　在大廳左側靠窗的座位上，有五個年輕人，三個男孩，兩個女孩，二十多歲的年齡，穿著時尚，這么冷的天，男孩都沒有穿棉衣，長夾克，短風衣，低領的毛衫，露著長脖子。女孩子也很漂亮，花枝招展的，洋溢著青春的艷麗和朝氣。

　　我和女友不禁感慨，年輕真好啊。

　　忽然，我們的眼睛睜大了。女友慌亂地望向我，我也慌亂地望向她，然后，我們一起望向了自己身邊的孩子，我們都明白：我們不想讓正在成長的孩子看到這一幕。

　　那是怎樣的一幕呢——

　　那兩個如花的女孩，頃刻間，手里各夾上了一支煙，她們口吐煙圈，青煙繚繞彌漫。

　　那個穿鵝黃色毛衣的女孩子，嬌嫩得如同春天剛剛發芽的楊柳，她皮膚白皙，披肩長發，笑起來甜美可愛。然而，此時此刻，她手里正夾著一支香煙，嘴唇一張一吸，輕吐煙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那個正在吃肉串的女孩，左手一串肉串，右手一支香煙，她的吃相很文雅，一點也不粗俗，輕輕地咬下，慢慢地咀嚼，一邊吃一邊和同伴輕言淺笑。如果沒有那支煙在她的手上閃爍，你一定會覺得她的美麗無懈可擊。

　　在這樣公眾的場合，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們坐在那里，旁若無人，吞云吐霧。如此場景，元芳，你怎么看？

　　叛逆的青春？時尚的標榜？還是特立獨行的標簽？抑或另類的、刻意的招搖？那我情愿喜歡她們穿著奇裝異服，也不愿意看到她們手里夾著香煙，她們抽煙的樣子熟練而老道，那姿勢，那神情，那做派，都在告訴人們：她們無懼。

　　雖然現代社會是一個寬容的社會，但看到年輕美麗的她們，用一支香煙來招搖和展示自己，我們，仍然感到不自在，不舒服。

　　坐在身旁的孩子終于也看到了這一幕。

　　“她們為什么要抽煙？”兩個孩子詫異地問我們。

　　是啊，她們為什么要抽煙？

　　我和女友，臉對臉，相望，無語……

　　（二）

　　夜幕降臨，我在下班的人流中疾步行走，像一尾自由自在暢游的小魚。我喜歡這種步行的感覺，用心情感受道路，收獲的不僅是行走的快樂，還有內心的明亮。

　　我的腳步一直跟隨著前面的一對男女，他們看上去像是一對情侶，雖不親密，卻有種平和的氣息在彼此間傳遞，一路上都在絮絮地交談著。那男的穿一件深灰色短大衣，雙手插在口袋里，一直低頭走路。女的身材纖瘦，頭發隨意地挽成一個發髻，銀灰色短款羽絨服，緊身牛仔褲，短靴子，普普通通的打扮，很大方的感覺。我猜想他們的年齡應該在25歲以上，35歲以下。

　　走著走著，我忽然注意到那女人的一只手。過一會，她就會把右手伸到前面一下，停頓片刻再緩緩地放下來，走幾步后再重復這個動作，持續不斷，很有規律，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我快走了幾步，緊跟在她的身后，想看個清楚，立刻，我就看清了她手里拿的是什么——那是一支煙。

　　原來，這個女孩子，她一直在抽著煙。在人流涌動的大街上，在閃爍的霓虹燈照耀下，她目不斜視，手夾一支香煙，邊走、邊聊、邊抽……剎那間，對她涌起的好感全無。對于抽煙的女人，我一點不覺得優雅美麗，縱然她有千般理由。一個女人，手夾一支煙，用輕佻的眼光看向遠方，口吐煙圈，繚繞升起的煙霧使她本該嫵媚的臉變得滄桑，風塵入骨。她們經歷過什么，不必分辯和解釋，全在那一支煙上。

　　那么，這個抽煙的女人，又有著怎樣一張臉？

　　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望向了她——那是一張還年輕的臉，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小女孩的青澀，也沒有歲月過多雕琢的痕跡，她的年齡不大也不小，應該是最美的年華。但是，此時此刻，她神情暗淡，眼神空洞，深深地吸一口，再吸一口……她用一支煙，把自己年輕的臉摧毀了。

　　我的心忽然顫抖了。

　　我不知道她有著怎樣的故事，但這樣的時候，我寧可相信，女人抽煙不是真的想抽煙，是想體驗那份抓不到的虛幻和自我的一種釋放。抽煙的女人背后該有著怎樣的傷？如果真的不能釋放，那就讓煙燃燒自己，讓自己解脫，讓自己輕松，讓自己發泄。因為別的方式都不能，至少，煙能。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