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在電視上看到一位老人,花白的短發(fā),臉上的皺紋寫滿歲月的滄桑。卻有一雙明亮矍鑠的眼睛,笑的時候瞇成一彎月牙兒,淳樸而親切,像極了我兒時記憶中的阿公。
記得第一次見到阿公是在火車站,他來接我和爸爸。爸爸跟我說,寶貝,叫阿公。我便顫顫地叫了聲“阿公,你好。”就是那時我看到他明亮矍鑠的眼睛跳躍著幸福,繼而便彎成了月牙兒,淳樸而慈祥。阿公聽不懂也不會說普通話,他只高興地連連說“好,好。”我后來聽爸爸說阿公的妻子幾年前因病去世了,大女兒患有精神病,輾轉(zhuǎn)嫁了幾家都是被夫家掃地出門,可憐殆盡,小女兒讀師范,心覺家里清貧不愿歸家。盡管那時我只有九歲,卻已能從他眼中讀到絲絲的憂傷還有對未來的希望。
曲未盡而人已散,敗曲也。倘若阿公是一書生,定能吟出比李清照的“凄凄慘慘戚戚”更失意惆悵百轉(zhuǎn)千回教人斷腸心碎的詞句;我又想倘若阿公是個歌唱家,那他唱的歌必定是聲聲催人心,句句動人情。而實(shí)際上阿公竟大字不識一介農(nóng)夫。我只見他諾諾地在日落后的河邊踱步,直到河面悄然升起的輕霧將他籠罩,這時他會緩緩地蹲下去,呆呆地看著水面。殘陽西照,多是落寞。
直到我們搬進(jìn)來跟阿公住一起,他的眼神才開始洋溢些許幸福的味道。我喜歡乖乖甜甜地叫他阿公阿公,喜歡看到他的眼睛彎成月牙兒,喜歡聽到他久違的爽朗的笑聲,我總想抹去他臉上的世故滄桑,想給他的淳樸慈祥加上應(yīng)有的溫暖。阿公會經(jīng)常給我零花錢,會帶我去放牛。寬闊的草場,奇花異草滿地皆是,太陽斜掛在天邊,一輪輪豐腴的的霞暈。阿公給我拾花草,給我講故事,他講的故事都是妖魔鬼怪,抑或民間奇聞軼事,比起爸爸買的白雪公主,格林童話,我總覺得,阿公講的,更有趣,更動聽。每當(dāng)太陽被西邊林場遮去一半的時候,阿公便讓我騎在牛背上,伴著牛鈴鐺的“咘砱咘砱”聲,伴著彩云一起回家。那時候,簡簡單單的快樂就浸潤著跟阿公在一起的時光。
阿公的小女兒在那期間經(jīng)常回家了,我叫她“萍姑”。爸爸常給萍姑錢,教導(dǎo)她要孝順阿公,萍姑亦真亦假地點(diǎn)頭,我亦從未見她跟阿公有任何交流,盡管他是她爹,親爹,養(yǎng)育她的爹。那時的我不懂大人們的世界,我只知道,阿公多么希望有個溫暖的家。而那時的溫暖的家,只是我和爸爸暫時與他分享的。
時光荏苒,一晃兩年過去了。爸爸因工作關(guān)系要離開那里了,我必然是要跟爸爸走的。走的時候只聽爸爸說不要告訴阿公,放學(xué)后他直接去接我,走了便是。我不了解其中緣由,當(dāng)然只能聽爸爸的,心里卻覺得難過萬分,眼前仿佛掠過阿公哀傷無助的眼神。我和爸爸都沒有帶行李,爸爸特意把一些存款留在了阿公的家里,然后,我們就離開了阿公的家鄉(xiāng)。聽爸爸說當(dāng)時阿公舍不得我,倘若告訴阿公,必然是走不了,只能不辭而別。
之后爸爸也不愿我再見阿公,害怕再次傷了阿公的心。所以,我沒再回去過,只聽說萍姑結(jié)婚了,夫婿入贅到阿公家,一起侍奉阿公。還好。我想,阿公的眼睛現(xiàn)在依然明亮矍鑠,笑的時候瞇成一彎月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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