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數九天,能見著藍藍的天上白云飄,是比較稀罕的。窗外微風細雨,云來云往,像是傾訴一般,雨悄悄地穿過緊密的云層,奮力鉆出緊簇的樹葉,來到這里,向人們低聲呢喃。
元旦期間,連續多日,細細密密的冬雨,冷颼颼地飄揚在蕭瑟而低沉的空中,大地呈現出一片清透的寒涼。雨絲裹挾片片微小的雪花,順勢飄落,薄薄地覆蓋在田野、山坡、草木、屋脊上,卻很快以柔曼之勢匆匆謝幕。臘梅,因了這場寒涼而依次靜靜地綻放,雖然顯得嬌弱了些,但香氣卻格外撲鼻沁心。
無所謂烈日,也不懼暴風,唯對這滴滴答答的小雨情有獨鐘。它們就像是被上天派來的小天使,默默地吸走無盡的熱氣,悄悄地帶來滋潤。沒有晴天的燥熱,也沒有暴雨的猛烈,它柔和、細膩,宛如豆蔻年華的少女,對世間充滿著好奇,卻又羞答答的不肯露面。它們來時沒有預告,甚至還伴著陽光。陽光下的它們閃閃發光,透出紅橙黃綠藍靛紫等數不盡的顏色,抬頭看去,就好像是無數的小珍珠豎直落下,一顆水珠仿佛就已經融入了整個世界的色彩,更別說千千萬萬的雨滴,那是一派怎樣的奇景啊!
綿綿冬雨,洋洋灑灑,便這樣輕易地被一場小雪俘虜,被小雪后的暖陽繳獲。也許,大地一角,仍是雪皚皚、野茫茫,縱使及膝長靴,也只能踏出一路雪窩吧?我的頭頂,一片光亮;我的四周,梅花馨香;我的世界,一串暖陽;我的天空,萬丈霞光。這,就足夠。在冬日里閑散地溜達在廣場,看曼舞的彩裝,看潮涌的人流,看未曾凍掉的樹葉,感受陽光從稀疏的葉間漏下,照在身上那份融融的溫暖和浪漫……還有什么比這更幸福的事啊?空氣中一切的塵埃都被雨滴用力地往下壓,直到壓進泥土。塵埃們是有些不服氣,先是漫天飛揚,卻又抵不住雨滴龐大的力量,最終只能認命地投入泥土里,和它們一起,為這嫩綠的生命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我的思緒信馬由韁,任意徜徉在這片溫潤如絲的云彩下。順著云層的階梯,斑斕的想象猶如插上了無形的翅膀,空靈飄逸,翩然飛翔;幾只寒鳥唧唧而過,清脆的尾音,依然嘹嘹嚦嚦,輕緩地在空中盤旋;廣場上的歌舞如荼,音樂久久縈繞在四周,彌漫在雪后梅的馨香里。伴著微風,夾著細雨,靜靜坐在窗前,看這一片靈動。風中總是夾著細雨的絲絲甜氣,還總是帶著泥土的獨特味道,深深地吸一口氣,瞬間這清奇的氣味縈繞在鼻腔。在雨里,細細地體會,仿佛能夠體會到花開的芳香,能夠聽到草長的聲音,能夠看到鳥兒靠著樹干歇息,酌一口新鮮的雨露。
我跟著音樂,唱起那首“藍藍的天上白云飄……”來詮釋藍天白云的眷顧,抒發心中溫暖的感慨,感恩暖陽的照耀。夜幕,已輕輕低垂,似乎要顛覆繾綣與溫婉的思緒,以便明早開啟東方噴薄的那片霞光。“啪嗒”,雨點重重地落在身上,再輕輕地彈起,再落下時濺起星星點點的水花,冰冰涼涼的觸感,溫柔的情感,這才讓無數人感受到它們真正的含義。即使是隔著一把雨傘,也絕不能抵擋住它們與人們的無聲交談。人們會說,果然在雨中才是最自在的呢。我會說,果然在雨中才是最美好的呢。我沒有想過要去怎么樣轟轟烈烈,只愿有細雨陪我細細交談。有一種美好,就是,有你就好!
好多天都沒有看到陽光了,天空就像一個久治不愈的病人,懨懨地陰沉著臉,沒有絲毫的生氣。路上幾乎沒有什么走動,大多數的人都情愿以一種慵懶而舒適的姿態蟄伏在溫暖的巢,把陰霾重重地隔離在外。下了太久的雨,心底像是隱隱地長出一棵疲倦的芽,又肆意地蔓延開來;大地已被沖刷了太久,用力吸氣也再沒有青草的香味,倒是像開敗了的花朵,微微地可以嗅出腐爛的氣息,像是再這樣潮濕下去,就會有蛆蟲張牙舞爪地從地里爬出來……說實話,這樣持續的雨,我是不喜歡的,失去了“潤物細無聲”的欣喜,天空總是以一種拘泥的方式重復著同樣一件蒼白而乏味的工作,一切都好像發了霉,讓我也漸漸失去耐心,心情莫名地開始煩躁。伴著滇東的雨,溫度驟然降低,每個人都裹著厚重的衣服縮成一團,讓一切變得冗繁而拖沓,到處都是灰蒙蒙的,從屋外走進屋里,總是從頭到腳裹了一身的水氣,濕濕地貼在皮膚表層,有一種擺脫不掉的難受,風鉆進來夾雜著颼颼的寒氣,讓一切都顯得無力和徒勞。這鬼天氣,似乎不把人逼瘋就絕不罷休。
我將心中圣潔的詞匯搜集,贈予這片青藍的天空,以及天空中靜謐的白云,看她舒緩地飄游,看她悠然地伸展、彌散。我盡情遙看她的曼妙與柔和,她的淡靜與奔騰。塵世間的凜冽、苦寒、挫折、磨礪,在這片藍天白云下,都變得無足輕重,變得縹緲如夢,都隨白云悠悠而遠去。心中那清澈的一泓甘泉,那柔柔的一處溫玉,此刻浮現得特別清晰無痕,就如這縮瑟冬季里的一處雅麗、一抹白云一樣,純粹、遼闊、清遠,又和諧共處。每個人都在心里暗暗地期盼天晴,心情像是有什么力量快要壓抑不住噴發出來。那個午后的晴突兀地顯得振奮人心,像是被召喚般,烏云散得極快,陽光毫不吝惜地透過密密的樹葉灑在斑駁的路面,灑進每個人的心底。也該出去透透氣了,每個人都對自己溫和地笑,那一刻的欣喜似乎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們像極了一群被關在暗室里太久的孩子,恨不得立刻疏活全部的筋骨。晴!晴!晴!每個人都在心里歡呼。
初睛的幾天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抬頭還可以看到龍海山頂端團繞著層層的云,像是做著最后的祭奠,除此之外那場雨似乎再沒有留下任何印記,人們已經逐漸遺忘那些連綿那些沉悶,于是后來連那些云層都放棄了掙扎。雨天好像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好像,已然有了一個世紀。
像約定好了似的,街上的色彩明顯地鮮艷了起來,女孩子們就像過節一樣,把壓在箱底的短裙、小褂兒什么的都翻找了出來,興奮地炫耀著自己花一般燦爛的年華。太陽溫柔地凝望著大地,把和煦帶進了每一朵隨意綻放的笑容里,心中的陰霾在不經意間輕易就煙消云散逃逸無蹤。路上有人歡快地哼著小調。有人瞇起眼睛向天空的方向張望。空氣中洋溢的全是幸福的味道。陽光還真是好東西呢。可是喲,滇東的雨季怕是到了吧,這溫暖的晴,還真是令我有些許的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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